常清：政策不及时调整将犯大错

　 『本期导读』他是中国期货市场创始人之一，倾注耿耿情怀心系大国资本未来；他在多家高校执教，不悔殷殷园丁笑谈只傲桃李满天下；本期《金融街会客厅》邀请中国期货与金融衍生品研究中心主任常清畅谈他对股指期货与经济热点的观察与体会。

　　『嘉宾简介』常清，经济学教授、管理学博士、中国期货市场创始人之一、经济学家。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长期兼任财政部财科所研究生部、北京工商大学、吉林大学等学校的教授。

　　以下为访谈文字实录：

　　常清：中国股指期货最大的不足在于远期交易太差

　　金融界：中国的股指期货自2010年4月推出已经一年多了，您怎么评价其发展呢？

　　常清：中国的股指期货在未推出之前，大家有很多的设想，比如说一旦推出要出这样那样的问题，又是要炒作啦，又是要金融混乱啦，反正说的是危言耸听。推出来之后，发现这些都是说话的人的主观臆想，跟事实是不相符的，这个不用说了，历史已经证明了。那么股指期货在推出之前，我及其它很多的研究者认为，推出来之后一定会相当成功。（做这种判断）最基本的原因是什么？因为我们的大宗商品的期货已经运行了这么多年了，应该说没有任何问题，运行地非常好，实际上推出股指期货实际上就是多了一个期货品种，不可能再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现在看起来，这个意见是符合实际的，历史也证明了。所以我来评价（股指期货推出一年多以来的发展情况），就是国家推出股指期货，按照当时设想的步骤走的都非常正常，市场运行态势非常平稳，应该说比我们当时所有人的预测都要好，应该这么评价。

　　 金融界：您觉得跟国外的成熟市场相比，我们中国的股指期货呈现出哪些特点？

　　 常清：我们股指期货这个市场和国外比，有一个大特点是政府主导型的。比如说交易量的问题，我们现在流动性和国际上相比还不好，因为远期交易太差，但是这个是我们主观控制的结果，就是说从控制投资者，到控制各个环节，我们想先推出来，让它慢慢的发展，所以说这是完整的政府主导型，而不是市场主导型，这个就是我们的特点。

　　 金融界：最大的特点。那您觉得它在发展中还有哪些问题？

　　 常清：从目前来看，所存在的问题应该是政府部门早有预料的，比如说投资者结构。但投资者结构这个问题，我们证券市场也存在（这个）问题。因为我们的证券市场主要靠散户，最后发现呢，本来开放机构投资者实际上让它们做中长期投资或战略投资，最后发现每次炒来炒去的不是散户而是这些机构投资者，那么每次都是散户成为证券市场的脊梁，被长期投资，就是被迫的长期投资。所以说这就是说，我们很多设想可能和实际不相符，目前来讲，（股指期货市场）投资者结构（这个现状）大家都说不好，为什么呢？机构投资者太少。我认为这是和发达国家（的股指期货市场）相比。但是和我们的证券市场相比，这个是很正常的。那么最大的问题是在流动性。我们这个市场近期交易有，远期交易没有。流动性不行。因为衡量一个市场，不能光是近期的，还有中远期的。那么流动性不行呢，我估计这可能是主观控制的结果，不一定是市场本身的特点。所以说这些不足，也是根据现在的情况，即是在政府主导型下的市场和整个西方国家成熟来比有什么不足，只能从这个角度上讲。但是这个不足，不是市场本身不足，是政府控制的原因。

　　 金融界：您觉得以上（这些不足）是要放开呢，还是继续这样下去？

　　 常清：我觉得呢，股指期货是金融期货，政府部门比较小心，一步步地走，这也符合中国人的思维习惯，大家都认为比较成熟了，再一点点放。我想，政府部门应该有安排。

　　 金融界：常老师您怎么评价目前的市场参与者？

　　常清：我觉得中国股指的市场参与者是和股指期货和股票现货是有相似之处的，基本上都是散户。那么最早的参与者，基本上都是做商品期货的散户。那么现在呢，有一些做股票的个人进来了。我的评价认为，我认为不要小看这些散户，中国的证券市场，中国的期货市场，都是以散户为基础的，市场发展也很好，不一定就是说有了机构投资者，就一定怎么好。因为历史证明了，你看中国的期货市场没有机构投资者，散户也做得很好。只要你政策对它适当，它一定会发展得很好。所以我觉得一定要充分尊重散户投资者，他们才是真正的市场的创造者，他们不仅有供需，而且，应该说相当地理性，相当地聪明，不要低估他们。

　　 常清：期货公司的发展并非兼并或重组就好　应多样化

　　 金融界：目前在期货行业有一个现象，就是期货公司之间并购重组越来越明显了，您如何看待呢？

　　 常清：我觉得这是一种主观判断。为什么这么说？比如说美国。美国有200多家期货公司，（体量上）大的很大，小的就2、3个人；（业务上）有专业性的，有综合性的，（性质上）有和证券（公司）在一起，有的和银行在一起，有的是独立的。期货公司的发展最主要的是生态多样化，来满足经济多样化的需要，而不是说越大越好。美国的之前最大的期货公司Refco（瑞富）倒闭了，现在最大的曼氏金融又倒闭了，你能说越大越好吗？我觉得现在还是有计划经济的思想，认为大的就好，兼并了就好，是吧？有大有小，有的追求数量，有的是追求质量，有的追求专业，有的追求综合，我觉得应该是让它们更有些发展空间。让中国的期货公司，怎么更好地为中国的经济发展服务，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而不是停留在大和小上。

　　 金融界：目前有这种说法，您也讲了，政府主导型之下的市场容量有限，那么期货公司业务经营的比较单一，刚刚您也提出应该给期货公司创造更大的市场空间，这个方面来说您有什么建议和看法呢？

　　 常清：我觉得在我们国家学者的建议没有什么意义，主要看决策者怎么想。你比如说国有企业搞好了，关键在于厂长，（这是）我们改革的经验啊，一个地方搞好了，关键在于一把手。那么期货公司能不能搞好，主要看主管部门。主管部门想让它搞好它就搞好了。所以说中国（的期货市场）是政策主导型，这些学者研究都没有意义。所以说，我相信我们政府的主管部门，应该是有智慧的。

　　常清：中国期货交易所应考虑如何融入世界性定价体系

　　 金融界：您怎么看待中国的期货行业未来发展可能将呈现出的态势呢？

　　 常清：因为管的都是统一的目前，没什么区别，你比如说，甲交易所和乙交易所也是一样的，甲公司和乙公司也是一样的，所以说基本上是一样的，我们还是体现比较强的同质性。

　　 金融界：那么同质性如果过强的话，未来会不会还是会有一个淘汰？

　　 常清：同质性倒不好淘汰，只有各有特色、生态多样化，才容易淘汰。

　　 金融界：您怎么看待从创新和提高市场监管？这方面您有什么建议呢？

　　 常清：中国的市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最早设计中国期货市场，有两个目标：第一个目标，形成国内的统一市场，来合理配置国内的资源。（提出这个目标时）那是改革初期，80年代后期。（第二个目标，）随着国际化，我们要成为世界性的定价中心，中国的期货交易所融入世界性定价体系，这个任务能不能完成，能不能达到目标？那么研究者也没有用，是谁说也没有用，关键看我们的管理者。那就是考验管理者的智慧。

　　 常清：宏观经济政策不及时调整将会犯大错误

　　 金融界：我们知道股指期货对各类宏观政策的反映非常敏感，您怎么看待明年国际金融形势的演变呢？

　　常清：今天开了一天的讲演会，各路嘉宾都讲了自己的看法，有一些观念是值得我们深思的，比如说“欧债危机将长期化”（这个观点）。欧洲的危机不是说一个救助，哪一个组织说话就可以解决了。在长期箫条的大背景下，中国这种外需导向型的经济是接受严重挑战的。所以，我们必须改变国内的政策，假如我们的宏观经济政策不及时调整，不能应变，我们可能将会犯大错误。但是我相信政策会改变，所以因此国内的政策一改变的话，那么国内的经济的发展动力就会加强。所以说我的判断就是，国际上的危机很难短时间内的结束，将会是一个长期现象。那么国内的经济，由于调控政策的改变，而会发生一些改变。

　　 金融界：您觉得调控政策应该是哪几个方面去改变？

　　 常清：一个是财政政策还有空间，原来是积极的财政政策，后来转变为审慎的（财政政策），现在呢，我觉得应该是适度进行调整，再还原为积极的财政政策。货币过去太紧了，放松、收紧（这样一个过程），现在实在不能再继续紧了，应该是定量宽松，这个是拐点，接下来以后呢，政策会为经济增长服务。考虑内外的情况，所以因此政策会转向。

　　 金融界：那您怎么看待明年国内的通胀形势呢？

　　常清：我觉得通胀主要看猪肉的价格，农产品的价格，现在猪肉的价格跌得很厉害，农产品的价格来说，卖蔬菜的、像生姜、大蒜这样的，去年7块，今年7毛，通货膨胀从何而来啊，这个物价一定会下来，所以通货膨胀一定是往下走的。

　　 常清：人民币国际化最关键要看经济发展和外贸

　　 金融界：您怎么看待人民币国际化？其中最关键的是什么？

　　 常清：人民币国际化最关键的还是看经济，看和周围（国家）的外贸，和（世界）各国的外贸发展的情况。随着中国经济（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量变到了质变了，货币自然就是硬通货了，这样别人会储存你的货币，别人在贸易结算会使用你的货币，自然而然国际化了。人民币国际化不是人为设计出来的，也不是哪个领导决定的，它是经济发展中一个自然而渐进的过程。所以我觉得人民币国际化这几年大大提速了，比如周围的国家可以用人民币结算，有的国家已经开始把人民币作为储备货币，当这种行为变成普遍行为的时候，人民币自然就国际化了，所以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

　　 常清：现在做国际板一定是政绩工程

　　金融界：现在上交所在筹备国际板，大家都认为国际板是加强人民币国际化很重要的抓手，您怎么看？

　　 常清：我不同意这种看法。现在做国际板一定是政绩工程，它和中国的经济增长没有关系。中国要想经济增长，是要求什么呢？要求中国的企业走出去，中国的资本走出去。走出去干什么呢？走出去收购比较好的企业，调整中国的产业结构和产品结构。假设中国已经很有钱了，钱没有地方花了，把外国企业引进来，中国人买他的股票。我觉得现在还没有到这个阶段，这跟中国的经济增长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我搞不懂为什么要搞国际板。以我学的经济学知识，还理解不了，那么大家说（中国推出国际板）这好处、那好处，我觉得这都是编出来的。我觉得用一句话来讲，国际板易缓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必要。

　　 金融界：您怎么看A股市场明年的趋势？

　　 常清：潘石屹讲“预测楼价的人一定是傻瓜”，那么，预测股市的人也一定是傻瓜，为什么？中国的股市是政策市，它不像国外，可以通过经济增长来进行预测，中国的预测不了，那么关键看还得从根本上看中国的经济增长，假如说中国的宏观经济政策进行了调整，稳增长，防通胀不再是第一要务，那么这种情况下呢，可能股市会比今年表现好一些。但是假如说政策是滞后的，到了中国经济出了问题以后，还按照过去的政策来，有可能中国的经济继续低迷，那股市也不会有很好的表现。